18. 元春薨逝宝钗吐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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且说皇上御驾所在行宫元妃所居偏殿，那戴权匆匆而入，脸色肃穆，没有平时的恭敬和逢迎，给元妃仓促请安，便吩咐身后的人：“把这里都封了，一个人也不许进出，小宫女小太监都关了，娘娘依旧居在正殿，茶点饭食都是不许少的。”

元妃手里的石榴滚了下去，晶莹的石榴粒落在四合如意天华锦纹栽绒毯上，粉红、莹白、深蓝、浅黄各色相映，华丽成诗，冷艳成辉。

夜深人静，只闻窗外潇潇雨声。“秋雨敲窗薄衾冷，焚香弄琴悲余音。榴花结子照宫闱，路远山高穷途命。”

“梳洗，着妆。”

经过一番折腾，元春也冷静下来，皇上突然下旨软禁了自己，也不做任何的说明，也无旨意传来，这种不寻常让元春与前时听闻的京城风声联系起来，她理了番思路，倒冷静下来，镇静地吩咐抱琴帮她重新梳洗了。绣满翚翟纹杏红色朝服，披着秀金龙盘翔图案的深绯色霞帔，杏黄色**袍，头上的凤冠珠光宝气，发前的大凤钗翔舞之态，凤口衔的串珠晶莹欲滴，三钳珍珠耳坠发出华贵的光芒，朱粉红颜，镜中高贵美丽，镜外仪态万方。不过刚收拾好，便有太监在门外传呼，“皇上驾到！”

元妃站起来，迎到门边，高大的宫殿门被推开，明黄的宫灯照亮了整个宫殿，明、亮、光落在那人黄色龙袍上，威严的让人不敢直视，元妃跪了下去，口呼“万岁”。

皇上进来，未出声，元妃也不敢起身，低着头看那龙靴上的草龙花纹，似乎过了许久，皇上才沉沉开口，“都退下去。”

太监宫女等都退了下去，盏盏宫灯迤逦而出，大殿早被太监点燃了所有的红烛，明亮一片，元妃俯身叩首，“臣妾自知才疏德浅，虽谨言慎行，竭尽为万岁爷分忧排难，却未免失措有误，不能尽万岁之心，请万岁爷恕罪！”

其实皇上是很喜欢元妃这个善解人意又知书达礼的女子的，就说自己仓促而来她都能衣冠整齐守在门边，想来早就料到自己会来一般，这样玲珑剔透的女子——皇上一沉吟，聪明太过也是错啊！怎样的家庭养出这样知礼又聪慧的女子？四世列侯，礼仪富贵之家，先祖与太/祖爷出生入死，为国鞠躬尽瘁，不过百年，子孙竟零落到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！朝廷命令，公侯世家朝臣外戚内侍皆不可结党营私，他们倒好，忠于太子也罢了，怎如此糊涂对太子的狼子野心视而不见？难道是朕亏待了他们吗？还是不满足四世列侯，想要个铁帽子王当当？

皇上想着看那元妃的眼色便阴冷了下来，“你倒不知罪的，朕可是冤枉了你？”

他从袖口拿出一份折子，扔给元妃，“自己看吧，这是你那忠君为国的叔叔哥哥写出来的好奏折！好文辞！好奉承！”

元春颤抖着手捡起那份折子，一目十行，却是字字惊心！天伦啊，怎生如此糊涂？

“有人居然敢趁着朕不在京都，从南大营私调一万五千兵马入驻京郊，键锐营私自造红衣大炮！这些都不算什么，你倒知书达理，识字读书的，倒看看你们家那帮奴才都背着干了什么事？一辈子的恩宠，不为国为君，出了这样的事不密折奏报也罢了，居然奉承他开朝议事，真当朕死在东北了呢？他们是想开新朝还是直接把朕送给帖木儿当猎物了呢？”

皇上的声音似从遥远的天际而来，又似携着雷霆万钧，震得人心惶恐。

元妃强自支撑着精神，泣回道：“皇上说臣妾及家人万般不是，臣妾都可承受，可这逆君叛乱不恭圣上之事，可是想都不敢想的。家叔和愚兄虽然寡才，却最是忠君之人，皇上猎边讨贼在外，太子监国，京城诸事自然以太子为首，奴家之人依附太子也是为国——”

“够了！”

皇上打断元妃的话，“为国？恐怕是为家吧？打量着朕**，你们弄个铁帽子王当当？”

元妃听这话如此之重，伏到地上越发一声不敢吭，“皇上如此言重，臣妾等真是万死不能了！”

“你倒是个贤德的，玲珑心窍，可惜你家没收到这肺腑之言！”

皇上又扔下一封信，元妃只看几个字，便唬得魂飞魄散，可不是当日自己叫人递回京里的书信？不过是隐晦说了皇上并无事，叫府上众人安分守己之意，不料这信居然落在皇上手里！

皇上又冷哼一声，阴沉的声音在大殿回荡，“后宫女子不可干政，朕的请君入瓮大计，你都敢私自外泄，置祖宗家法置朕于何地？朕能饶了谁？好自为之吧，待朕收拾了帖木儿，再和你们算账！”

雨寒风潇夜凉，偌大的大殿只有灯影闪烁。华服高冠，珠翠动，香气缭绕，元妃让抱琴开了琴架，十指尖尖弄琴弦，却道生死富贵天。入宫二十年，教礼仪扬君恩，从皇后身边的长史宫女到贵妃，历尽荣华富贵，看透宫闱凄凉，总盼着一日榴花成果子满荫，到头不过大梦一场叹回归！

一条白绫，梦里归，凤纹的长袍黯淡了色彩，满头的乌发垂绦般落下，凤钗跌落，华丽破碎，眼睁睁，万事全抛，荡悠悠，芳魂消耗，只叹路远山高，爹娘无告！

“喜荣华正好，恨无常又到，眼睁睁，把万事全抛，荡悠悠，把芳魂消耗。望家乡，路远山高，故向爹娘梦里相寻告：儿命已入黄泉，天伦呵，须要退步抽身早！”

晨曦第一缕阳光落进窗格里，抱琴推开了元妃娘娘厚重的床帏帐幕，入眼却是半空中悬挂的一缕亡魂，抱琴尖叫一声，哭着跪了下去，负责监/禁的太监应声而入，都吓得不敢动弹，还是领头的回过神来，吩咐苏拉太监：“快去禀告皇上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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