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. 坑拐子

话说贾琏抱着润看那跳钟馗，润又想看又害怕，抱着贾琏的脖子一会儿窝肩不敢抬头，一会儿又听见叫好声又忍不住睁开一只眼睛偷看。

贾琏也不管他，自己倒是看得有趣，不时叫好一声，还不忘让随从撒钱。

跳钟馗是沿着各家巡街，人群拥挤，没一会儿贾琏与随从也都挤散了，前面就是林府，贾琏也不惧，抱着润落在人后，想着一会儿到了家门再挤回家便是了。

不妨，前面一个姑娘突然被人撞倒，看热闹的人谁也不管她，只欢喜地追了钟馗而去。

贾琏见马上就有人踩到姑娘，忙伸出一只手将姑娘拉起来，护着带到墙角一边，那姑娘头上插着根银蝶簪子和一朵红色榴花，耳上挂着两颗白色玻璃珠子，银红绫袄，水绿裙子，系着白绉绸汗巾，一双红绣鞋，露出小巧一双脚来，看装扮似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姑娘或身份较高的丫鬟。

她扶着墙，脸色惨白，一只脚不敢着地，低声道谢贾琏，不敢再说话，低头间只见耳根都红透了，想来见贾琏是如此俊俏的一个少年公子哥儿，有些害羞。

贾琏见姑娘这娇羞模样，心早软透了，也顾不上钟馗了，问那姑娘，“姑娘可是伤到腿脚了？”

姑娘应了一声，连脸颊都红透了，抬头飞快看了一眼贾琏，媚眼如丝，鼻尖上还有几颗细密的汗，贾琏眼都直了，忙问她：“姑娘这是与家人走散了吗？且说说是何等人家，我帮你找去。”

姑娘先是不语，贾琏问的急了，她才往后一指，低声道：“我住后巷，听着热闹，偷偷跑出来看的。”

也就是说她一个人跑出来的，贾琏左右看看，身边早没了人，随从都不知道被挤向哪儿，若去找人又怕姑娘一个人受伤在这人不便，想着那林府后巷住着一些依附林家的下人之家，姑娘怕不是林家哪户下人家的，于是道：“姑娘还能走吗，我送你家去吧！”

姑娘点头，扶着墙慢慢走，贾琏跟在身边，想伸手扶又不敢，润一直乖巧地听着他们对话，眼看离跳钟馗越走越远，他不干了，指了人群道：“琏二哥，我要去看跳钟馗。”

贾琏哄他，“门口人多，我们挤不进去，我们去后门，家去了从里面出来，站大门口看得清楚。”

润乖巧，便不吭声了，咬着一根手指看着那姑娘一步一步往巷子里走。

待到了巷子口，却是一辆马车，姑娘对贾琏道：“这是我家马车了，我这就家去了，我家住在三街巷杨家，你可记住了。”

她上了车，放下帘子前对贾琏一笑，那媚眼如丝的模样，让贾琏瞬间神魂出窍，这姑娘不见多美，就是那股子神韵叫人难舍，良家妇女和妖媚风流的两种气质在其身上变幻，一会儿让人觉得不敢亵渎一会儿又觉得勾了魂儿忍不住亲上一口。

贾琏还在忡怔，不妨后脑勺一疼，他眼前一黑，便被人一脚踢倒在地，手中的润被人夺走，贾琏只来得及喊了一句“贼人”便昏了过去。

那巷子平日人口众多往来，但这日都围着去看热闹了，也没甚人，只有两只大黄狗四处寻摸吃的，看着贾琏唇红齿白，倒是狠狠舔了两口，好歹是没敢下嘴咬，不然贾琏那俊秀的小脸可就没了。

青华抱着黛往后巷走去，瞧见躺在地上的贾琏，他唤醒贾琏，问及事由。

贾琏连比带话说了过程，一声俊俏的小脸急得惨白，眼泪汪汪的。

黛都不好意思谴责他了。

黛分析：“马车案，专盯着跳钟馗热闹时没看管好的孩子，这些人应该一直顺着钟馗巡街的路来的，他们拐了润这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，这会儿应该是逃了，不会再回院里跳钟馗的路，就去找那些方便隐蔽又不是跳钟馗的路找。”

贾琏拔腿就要去找。

黛喊住他，“二哥哥赶紧家去告诉老爷太太。”

贾琏听得有理，扭头往家里跑。

黛见青华一直没做声，不见着急的样子，“大师，你说好的，要保护我，没了弟弟我可不活了，所以你要帮我找弟弟呀！”

青华最受不了黛求她的样子，“一回生二回熟，走吧，我带你找人！”

黛咬牙，“去吧，我倒是要看看是何等胆大包天之人敢拐我家弟弟！抓住了，我狠狠大棍子伺候。”

青华道：“瞧你这咬牙切齿模样，倒似是地府专管扔人下油锅的鬼差，模样还生的挺好，但那心却是铁石做的，还是黑的，就喜欢看人炸油锅时的盛景。”

黛对他翻个小白眼儿，只见青华对那两只大黄狗招招手，两只狗先是目光凶狠不愿过来，但过了会儿便两眼翻黑，没了眼白，乌沉沉的眼窝看着骇人，青华指了路，那两只狗便跑了开来。

青华抱着黛跟着，穿街走巷，到了一个三叉路口，两只是黄狗分开两边跑了。

黛道：“这是分开了？”

青华站定，那两只狗也都站住，回头望他，似是等他跟来，他问黛：“你想走哪条路？”

这种概率就是随便猜，碰运气，黛运气一直不太好，便道：“我运气一直衰的很，选的总是不对，你选吧！”

青华摸鼻子，苦笑，“小僧千百年来，运气也一直不大好，特别是一张嘴最是缺德，说了什么倒霉事定然能成，幸运事却是极少成功。既然如此，我就说那拐子女子约莫又在哪儿摔了跤，这会儿等着人救呢！”

黛便随便指了条路，“既然你诅咒了人家，我便选路，合愉快。”

青华大笑，抱着黛走了她指的那条路，才进巷子，巷口种了三棵大槐树，这是三槐街，第三棵树下果然有个红袄绿裙女子蹲在地上哭泣。

青华抱着黛过去，青华给黛一个眼色，黛会意，脆生生地问那女子：“姐姐，你为什么哭了？”

那女子抬眼见是个年轻小和尚和一个女娃娃，软萌可爱，她眼神一亮。

他们几个本是外地人，打算趁着跳钟馗热闹时拐几个小孩，就赶紧离开，不想这女子内急忍不住，便想到大槐树后解决一下。

不曾想运气实在不好，不仅尿湿了裙子，提起裙子时又踩到裙边，一些狗啃摔到自己方便的粑粑上，糊了一裙子，脚又踩上石头，崴了！

她又羞又气之间，见到了青华和黛。

她看这和尚，生的甚好，但眼目无神，面色呆滞，嘴角还可疑地留下一滴口水，被女娃娃嫌恶地用帕子擦了，怕不是个傻子？于是眼圈一转，那眼泪便如珠坠下，抽噎道：“姑娘好，小师父善心，小女子崴了脚，我家马车便在前面，可否帮忙扶我过去？”

黛便戳和尚的脸，“傻子，咱们帮帮姐姐吧？”

青华傻乎乎地“哦”了一声，放下黛，便扶起女子一条胳膊。

他又松开，捂住鼻子，“臭臭臭！”

黛也捂住鼻子，“姐姐你身上有粑粑！”

女子涨红了脸——

黛道：“我们要去嬷嬷家找弟弟，要不要去换衣服呀？”

女子指了前面的大马车，“我家马车里有衣服呢！”

黛偏头想了想，“好吧，姐姐有新衣服穿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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