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60. 麟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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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芙冰进去后，发现老宅的院子空荡荡的，一个人也没有。

本该在这儿照顾麟儿的家丁们，不知从哪得知了皇上要来的消息，已经撤离得无影无踪。只留下了一个无人的荒宅给沈芙冰。

她先去东西厢房看了，没有见到麟儿。便又把目光投向主屋，心脏怦怦直跳地，推开了主屋的门。

她很紧张，她怕她进了这间房也依旧见不到麟儿；怕那些人走的时候，会把麟儿一并带走；也怕无人看护，万一麟儿从哪里偷溜出去了怎么办？他那么小，才刚学会走，这山又那么大，如果他走丢了，沈芙冰只怕自己流干了泪，都不知还能去哪儿找他了……

数不清的忧虑纷纷扰扰地盘绕在她心头，而这一切，在看到麟儿身影的那一刻戛然而止。

她的麟儿，此刻正安安静静地，躺在主屋的床榻上。

这座老宅虽然破旧，外面看着荒草丛生，可实际上，屋子里面还是打扫得很干净的。地上、桌子上的物品明显时常擦拭，哪样东西也没落了灰。麟儿睡觉的床榻同样十分规整，被子、褥子，都在靠墙的的地方码放得整整齐齐。

正午时分，稀稀拉拉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，照得屋子里面亮堂堂的，给麟儿的一侧小脸，都打上了浅金色的光晕。沈芙冰望着麟儿熟睡的模样，心里暖乎乎的。看这屋子，她便知道麟儿这些天里大抵没有被苛待，如此，她也就算是放心了。

“麟儿~”沈芙冰轻声唤道。

她的心里甜甜的，眼睛却酸酸的。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，努力让自己笑着道：

“娘亲来了，娘亲来带你回家了。”

“麟儿，你有没有想娘亲？”

沈芙冰侧坐在床榻上，连唤了几声，麟儿都没有醒。沈芙冰觉得有点儿奇怪：麟儿生性活泼好动，那伙人又是急匆匆地走的，不大可能给麟儿准备午饭。如此，麟儿这会儿该饿得直哭才对，怎么会安安稳稳地睡起午觉？

只是，她也没有多想，见麟儿唤不醒，条件反射般地便去取一旁的被子，想要给他盖上。到底不是夏天，山上又偏冷，这么睡时间久了，只怕是会冻着。

她轻轻地展开那床被子，用鼻子嗅了嗅，里面的棉花是新的，没有难闻的潮气。被阳光晒了晒，甚至还隐隐带着暖香。如此，她才敢放心给麟儿盖上。盖得严实实的，再没有冻到的可能了。

世界真安静啊，静到她能听见自己的呼吸；敲打窗纸的轻微风声；以及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山间鸟鸣……沈芙冰心满意足地抚摸着麟儿的小脸，只觉得这一刻的自己，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。

一个母亲，原来只要陪在自己孩子身边，看见他静静睡着，便已经拥有了整个世界。

还有什么好求的呢？

再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……

沈芙冰的身子，是在用手指，轻轻揉捏麟儿小小的耳垂时僵住的。

她忘了那时的自己脑袋空了多久。只依稀记得像迎头挨了一记闷棍似得，“咚”的一下，整个人就懵掉了。

她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。心脏扑腾扑腾地几乎要撞破胸膛，连呼吸都成了一件无比艰难的事。她唯一能做的，便是用手，本能地去晃麟儿的身子，去晃只有一岁的麟儿的小小的身子。她的声音卡在了嗓子眼里，她在哽咽地喊他，哽咽地喊他的名字…

麟儿…

麟儿…

不要吓娘亲，不要吓娘亲好不好……

可是没有回应，

麟儿的身体没有出现哪怕一丝一毫的反应。

她大张着嘴巴喘气，一双手哆哆嗦嗦地去摸麟儿的脸蛋，摸他的身子，摸他冰冰凉凉的小手、小脚。她拼命搓着手，搓完又用自己的手去暖他。他会暖起来的，他会醒过来的…沈芙冰的心里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念头……可是，不知多久以后，她的动作停了下来。她慢慢地清醒了。

麟儿的脸已经发青了，小小的身子像根棍子一样直挺挺地戳着。沈芙冰不得不承认，麟儿…已经死了……

她又失去了一个孩子……

沈芙冰颤抖着，慢慢地从床边跌坐在地。她没有流泪，也没有哭嚎。她只是默默地把麟儿抱了下来，一声不吭地将他拥入怀中。像过往无数次地那样，轻拍着他的背，哼着童谣，哄他入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