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宠（五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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玛尔维妮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王储妃维多利亚，以她的标准来说，王储妃已经脱离了丰腴的水平线，称得上肥胖了。她整个人包裹在一件黑条纹的金色裙子里，光亮的好似白胖包子似的双手攥在一起。下巴丰满，脖子、脖子、两腋上都堆积着肉，玛尔维妮怀疑她低下头看到自己脚尖的难度和不用镜子，自己看到自己下颌的难度一样大。她生怕自己再看下去想法会更加不敬，于是赶忙拉着玛丽向对方行礼下去。

“阿尼姆夫人，俾斯麦小姐，您二位请坐。”

伊丽莎白一见到玛丽，那眼里的渴望几乎是喷薄而出。维姬越看越不忍心，她忙忙地开了口，准备迂回地开始自己的劝说，“俾斯麦小姐一路奔波辛苦了，这一路都还安好吗？”

“承蒙殿下关心，我一切都好。因为路途遥远，耽搁了时间，不能参加陛下的葬礼，我实在心怀不安。希望两位殿下和陛下节哀顺变，不要因伤心而损坏了健康。”

玛丽说了一长串客套话，她的声音清脆动听，还有一点没完全褪尽的奶音，听得伊丽莎白心头发痒。再看看她金发碧眼，模样可爱，她越发喜欢起玛丽来。总觉得无论是她的眉眼轮廓，还是神情动，都有已故国王的影子，她恨不得这就一把把她抱到怀里来。

“俾斯麦小姐的教养真是极好。”

维姬也对玛丽的礼仪极为满意，她刚想就此说几句话，婉转表达有如此之好的礼仪底子，由王室教养一定能更进一步的意思，玛丽立刻又轻又快地接了一句：

“这都是我妈妈教养的好。”

玛丽王妃不得不用手遮挡住嘴巴，才没有让自己的笑容展露出来，看着维姬和伊丽莎白一副被噎得说不出话的表情，她笑得愈发欢畅起来。玛尔维妮悄悄把手背到身后，免得自己控制不住拍拍玛丽肩膀，说她干得漂亮的冲动。

“咳咳，俾斯麦夫人自然把你教养得不错。但如果是由王室来教养，岂不是对你更有好处？”

维姬一改之前对玛丽良好的观感，只觉得这孩子实在太不可爱了。

听到如此赤裸裸的言辞，玛尔维妮细眉一拧就要代玛丽回答，谁知道玛丽竟然抢在她前面开了口：“王储妃您也是有孩子的人，我常听那些议员叔叔们说英国的教育远胜普鲁士，您又是英国的公主，为什么不把小王子小公主送去英国教养呢？”

我倒是想，问题是普鲁士宫廷怎么可能答应？维姬气愤愤地咬咬牙，为大英帝国的公主，她巴不得让子女接受英式教育，奈何自己不能太违拗普鲁士的宫廷规矩，所以只好隐而不发，另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：“无论怎样优异的教育，总赶不上父母对子女的言传身教。”

“既然您都这么说了，那我请您体谅我妈妈的辛劳和我的感情。”

玛丽的话把维姬弄得简直不知如何回应。伊丽莎白摇着头，蹙眉看着玛丽，显然觉得她已经让奥蒂莉亚教育坏了。

“这孩子，我知道你舍不得你母亲，但你也要为自己考虑一二。我也不会不允许你再去看你母亲，你要是愿意，随时都能把她召到宫中。我也是为你考虑，你将来总需要一段好的婚姻，我虽然是个无能的人，可为你寻觅一桩好姻缘总是可以的。”

认为玛丽急需自己好好教育的伊丽莎白这次先开了口，玛丽这下就不知如何应对起来，她张张口，想说什么又难以反驳，只好求助地望着玛尔维妮。

“不知陛下所说的好姻缘意指何物？是男方的地位，是家资，还是他对玛丽的一片真心？”

总算有了用武之地的玛尔维妮立刻打起精神，开始帮外甥女答，“如果您认同后者，那么没有王后收养的头衔，更便于她寻找夫婿。如果您所指的是前两者，那岂不是说，您是把玛丽当做一件联姻的工具？”

“留在她那做情妇的母亲身边，她还能找到什么真心的夫婿？情妇的私生女在社交界就是个笑话，阿尼姆夫人就不要砌词狡辩了。”

面对玛尔维妮，伊丽莎白可就没有了之前对玛丽的和颜悦色，她冷着脸不想看她，而后者显然也动了气：

“在孩子面前，陛下无论如何不该辱及她的母亲，这无关地位高低，只是做人的基本礼仪。生而为人，或许地位有差，身份有别，但每个人的灵魂都是平等的，情妇的女儿也不例外。即使是道德批判也不应伤及无辜。陛下既然瞧不起玛丽的身份，又何必一再要求收养，致使她们母女分离呢？”

“我是考虑到已故的国王陛下！”

对伊丽莎白来说，玛尔维妮的话无异于指着鼻子嘲讽她假仁假义，她一时间只觉得自己自出生以来所有受的气都是俾斯麦姐妹给的，她现在越发想收养玛丽，只为了让俾斯麦家也感受感受自己此时的愤懑，“你们也该摆正自己的位置，俾斯麦小姐可不是你们拿来和王室对峙的筹码！”

“玛丽是我们家的亲亲宝贝，可不是什么筹码，陛下口出此言，想来已经在心里把她视一样工具了。陛下请不必再提收养玛丽的意思，我都可以代姐姐回答，她绝不会把玛丽的抚养权让渡给任何人。即使她身有不测，她也已经立下遗嘱，抚养权归属于我。难道陛下还打算为了玛丽而和我们姐妹对簿法庭吗？如果是那样，俾斯麦家奉陪到底。想来公平公正的法律不会因为您贵为王后，姐姐只是情妇而有所偏向的。”

“难道你还以为我会把这件事闹上法庭？”

话已至此，伊丽莎白已经熄了收养玛丽的心——霍亨索伦家族无论如何也不会支持她把这件事闹大的。她恨恨地瞪着玛尔维妮，不满至极，“一个情妇生的孩子，我还不至于为了她而大张旗鼓！”

“陛下英明。只是还请您慎言，您曾经被称为‘仁慈的国母’，那么普鲁士的臣民都可算您的子女，难道您不该对他们一视同仁，反而还要把情妇所生的孩子视次一等的人来对待吗？那岂不是愧对您昔日的美名？许多人做情妇不过是情势所迫，这并非她们受到歧视的理由。”

注意到玛丽似乎非常反感‘情妇’这一身份标签，玛尔维妮不得不多说几句，免得她和奥蒂莉亚之间生出嫌隙。

“阿尼姆夫人真是伶牙俐齿！只是你也不必再为情妇这一身份说什么话了！这宫中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你是腓特烈·卡尔殿下的情妇？”

一直沉默的维姬忽然冒出这么一句，她从小被教育得保守严谨，她的母亲和父亲感情极佳，从无任何出轨，更没有什么情妇。所以玛尔维妮的话让她听得不顺耳极了，在她看来成为情妇的女人只能用自甘堕落来形容。因此她忽然想起弗里茨曾告诉她的一个传言——阿尼姆夫人是腓特烈·卡尔心坎上的女人。想到腓特烈·卡尔还曾说过她的儿子威廉身有残疾，不配成为王室继承人，她就忍不住想要给玛尔维妮和玛丽王妃一个难堪。

“王储妃殿下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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